人声清越。
凄凄切切,诉尽孤苦相思。
皇帝听得脚发沉,正想拉了阿斯兰离开,没想到那花船已到了脚,一个小童来打了个千儿,“张娘许久未见了,我家公请您上船吃酒呢。”那小童觑了阿斯兰,只笑,“只是吃顿酒,也没甚不便,想来这位郎君不会不允的。”
见着皇帝动摇,里早传了声儿来,“燕娘怎还不来呢,上次燕娘留的新词家可是练熟了,燕娘听着不好么?”
她在外惯借父族张氏之名,倒转表字,便作张如燕张二娘,只几个相好的倌儿敢如此僭越,狎昵呼作“燕娘”。
阿斯兰忍不住啐了一句:“无耻。”
皇帝一退两难,微笑,“可是你家公被公公为难了?今日怕吃不得酒,替你家公打些却是无碍的。”
“燕娘……”那公当时听闻了皇帝在外之言,忍不住从船中探来,衣襟半松,发髻微散,斜抱了一把蕉叶琴,困倚在船边,“燕娘,家是想你呀……旁的恩客家一瞧见你便都推了的。”
话都说到这份上,皇帝也不得不全了这公面了。“纯儿怎如此委屈自己呢,教公公为难怎么好?”纯生是红绡院牌,平素要见一面也难得很,若非他自己允,再多少价也无用。若今日说推了旁人,只怕是半上将恩客劝了去旁人船上。
她正要往舷板上踏过去,却被阿斯兰拽住了肘弯,死死扯在岸上。
“你早上说,今晚会召我。”
“不过是吃个酒,此时回去也误了时辰,倒不如坐吃一席,”皇帝笑,对上阿斯兰一双灰眸,“借了纯儿的地方宿一晚。”
法兰切斯卡本带着阿努格跟在稍远些的地方,一听皇帝这话不由垮了脸来,放了阿努格赶上去,“我往哪去?”他意指阿努格。从前这两个狼狈为奸的不知多少回同眠烟花,自然也不在意这个。只是究竟有个半大小同行,宿在烟柳地方很不合适。
纯生见了这便看来这貌蛮不过是个偏房侍,若是正夫郎必不会遭如此提议。至于后那金发仆侍,想来更是没名没分的了,便笑,“若几位郎君不嫌弃,家花船倒净,不会教郎君们宿在花楼里,平白污了名声。”他瞧着皇帝,“家自知是勾栏里人,比不上郎君们清白,也不了燕娘,就只是吃一回酒,解了家相思之就是了……”
小公说着,一边已是自伤世,黯然垂泪,瞧得人心都化了。
“伥鬼作胎的贱东西,没得廉耻之心便罢了,还要攀扯清白儿郎。”不知什么人骂了一句,听得船上纯生一僵,抱着琴泫然泣,作了那送去人的行状来,“是纯儿贪多了,燕娘快走吧。”
阿斯兰只觉这人好骂,听得心舒坦,不料皇帝反起了怜之心,,“纯儿落在这也非本愿,今日不过是一顿酒,有何不可呢。”她握住阿斯兰手腕,轻轻一拨便教他松开了,低声,“此时回去只怕成了夜叩门,你们不若去长主府睡一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