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花立刻笑逐颜开。
三言两语之间,兰濯得人又在盆中上冲撞。林寂将两个指向那盆中一指,绵绵袅袅黑雾,自盆底隙漫。
林寂察觉她气息不对,问:“怎么了?”
黑雾已除,阵法自废。阿花捡了树枝,小心掀开铜盆,一恶臭直撞鼻腔。人血肉模糊,密密麻麻米粒大的小白蛆虫有的黏在铜盆上,有的散落泥中。
“阿花。”兰濯忽然轻声唤她,“一会儿不论瞎什么东西,只尽全力打它。打不过无妨,万事有我。”
黑雾无所遁形,火过之,皆化青烟。直至浊雾焚尽,风停云止,好一派清明世界,朗朗乾坤。
然而谁也没有看见,他从至尾紧紧掩在后的手掌,此时方渐渐敛去赤金光芒。
兰濯没有回答,而是轻轻说:“今天打得很好,没有给虎族丢脸。”
打开看看?阿花用神问他。
阿花脑嗡地一声响。这尸不是飞獠!况且生前满牙齿烂了大半,怎能在尸上留清晰齿印。
黑雾团团笼罩,阿花刀如风。黑红双混杂交替,阴阳二势挟卷不休。她的刀既快又狠,黑雾屡次奈何她不得,反被刀尖重重妖焰劈得七零八落,不能聚拢。
林寂自然也想到了。他结印动作极快,阿花没看清他双手如何翻转,只听林寂中喃喃几声,随即张手打一张鲜血淋漓的符篆。
她说罢抬看向兰濯,想讨他一句夸奖。白狐目光沉静,仿佛一场大战不曾在他心里掀起半波澜。
阿花沉思片刻,对他说:“若我是万,万皆是我的刀。”
“说来听听?”
“先看人吧。”阿花说,“看完再讨论不迟。”
阿花早看得技,兴采烈答应一声,起就要刀。而林寂手握剑柄,紧抿唇角,面上显几分犹豫神。
阿花见它渐颓相,有心要试。暗暗将大妖力汇集双手,合于刀一步横拉。黑雾如肉碰上红烙铁,怪叫起来,疯了似的扭动不成形躯壳,要来夺她命。
“那团黑雾你还认得吗?”他问,“在筑音博国,险些掳走你的黑雾,与它颇为相似。”兰濯说,“邪祟以阴气控尸,驱使尸行走说话。”
“我打得好吗?”阿花锲而不舍到他面前。
兰濯平静地瞥他一:“关心则乱。这东西,唯有她能杀。”
阿花扒拉半天林寂的乾坤袋,拽几张空白符纸抹去蛆虫,从纠结成团肮脏乱发中,挑半断木簪。“簪雕蝴蝶,是女人,男人不用这种簪束发。没有白发,年纪不大。大半牙烂光了,牙肉断是黑的。难不成从不漱,也不牙?”阿花喃喃自语。
兰濯着鼻提她:“看脖颈断,是被齐剁来的。”
刹那间层云列昭,狂风骤起,一团混沌中火光隐隐。众人正在揪心,忽听半空中一声破天怒吼,花斑猛虎四足踏火,乘风直云霄,开便是烈焰!
林寂到底放开了:“小心些。”他轻声叮嘱。
人大喊大叫一阵,突然偃旗息鼓。阿花和兰濯面面相觑。
阿花大吃一惊,林寂面也不好看:“如此说来,并非飞獠所为,而是邪祟杀人?”
“这就打完啦?”阿花问。
阿花缩回林寂后,林寂随即单手结印,掌心现一缕白光,笼到铜盆上方。
龙睇大野,虎啸六合。
兰濯低喝:“打!”
“没怎么。”阿花长长叹气,“不是飞獠,也不是杀死代掌门的凶手。就一颗脑袋,认不清楚长相。不过我有个法,或许能推测一二。”
阿花说:“很简单,煮了。”
这符威力极大,乍打去,人不停扭动翻,铜盆咚咚作响。禁锢阵法固若金汤,人撞不翻铜盆,改为嘶声尖叫。叫声非男非女,非老非幼,凄怆尖戾,饶是阿花经百战,也觉得刺耳难听。
“快快快,让我试试让我试试!”阿花切地说,长刀燃着赤红妖力。一翻腕,半空斜斜一划――她使刀惯如此起手――灼人浪顷刻间扑面而来,如翻腾。
阿花摸着门窍,心中暗暗得意:不怕你跑,只怕你不来!脆一把弃了长刀,双手掐诀,急转回,冷不丁就是一扑!
林寂犹如才回过一气似的,符咒宝剑咣当一声落地。两只手打着颤,哆哆嗦嗦摸她有没有受伤。“我没事儿。”阿花咯咯直笑,“别担心,那东西打不过我。”
兰濯看了她一会儿,拍拍她的脑袋,将那枝红芍扶正。“架势虽有了,还不够果断。”他一字一句教导她,“擅用刀,不该拘泥于刀。天地生万,你是什么,什么便是你的刀。”
兰濯缓缓摇:再等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