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躺在病床上,一次淌了满脸的泪。
后面还有一句话,可是声音太轻,他听不清。
苏棠摸摸鼻,但笑不语。
苏甜吐了吐:“许诺是一回事,真的要变成事实了又是另一种惊喜嘛!你怎么总这么淡定的,活得太没有意思了吧!”
苏甜伸手揽住他的脖:“好好好,都听哥哥的。不过哥哥要是再说让自己生病的话,我就真的生气了哦。”
小护士压着嗓八卦:“主任你不知,我有个朋友在公安局工作,刚好负责了那天的现场清理。”
他无数次想着脆死了算了,可是有一天,医生以为他睡着了,在病房里和小护士聊天。
然后沈熠就再也没了生息。
沈熠摸着他的脸很轻的说了一句:“对不起啊,阿棠。”
“听说啊,最后关那个司机猛的打了方向盘,让驾驶座那侧正面撞了上去,所以副驾驶才活来了。你说这人在生死关,不应该都是本能保护自己的吗?”
直到沈熠终于死在他前,他才清楚的觉到,那绳断了。
怎么就不让他和沈熠一起去死呢。
“就是觉得奇怪啊……”苏甜嘟着嘴喃喃,“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一小事就非要检查的,上半年不是都检查过了吗?”
妹妹仰着睛亮晶晶的看着他,像一只快乐的百灵鸟儿,唱来的歌也是如她心的愉悦:“哥,妈让你周末带我去买单反!”
那话在他心底被翻来覆去的摩挲了无数遍,无数次它都到了嘴边,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他吞了回去。
苏甜撒了会儿,忽然想起来:“哥,你和沈熠哥怎么都突然想起要去检的?”
苏棠笑起来:“不是早就说好会买的吗,还这么开心。”
医生安静了一会儿,说:“可能他是个左撇,一时急方向盘转顺手了?”
好像有一看不见的绳索,紧紧的勒着他的脖,每当这句话在腔里翻涌,绳就缓缓的收紧,收紧,直到窒息得不得不把话咽回去,那绳才慢慢的松了,恩赐般的让他上一气。
那医生说:“听说车祸的时候整张车都撞烂了,也不知这人是有多命大。”
苏棠窒了一瞬,很快反应过来,摸着妹妹光的长发,说:“不是上周你说最后很累的时候就要去检查的吗,结果那天有事没去成,他不提我们这周也得去的。”
“苏甜,和你说过多少次了,你忘了姨母的事了?好好一个人说没就没了,你就不怕哪天哥哥也突然得病了?”苏棠抓着她的肩膀,表非常认真,“哥哥你的心和你是一样的,只会为了你好,你相信哥哥。”
:“这是怎么了,这么开心?”
他木在那儿很久,直到群众打了120,有人把他从撞得破破烂烂的车里拖来,也没掉一滴泪。
他一辈过得那么失败,没能保护亲人,也没能保护人,甚至连一句我你都没能说。
上天对他实在残忍。
黑暗总是让他觉得安全和放松。
一次,两次,三次的错过还好说,四次,五次,六次的时候他觉得也许是老天爷在故意恶作剧,七次,八次,九次,他终于选择了认命。
关了灯躺到床上,绷紧的神经才缓缓松了来。
小护士咯咯的笑起来,又说了些别的,他一句也没听清。
然后那话就再也说不来了。
可是也没来得及说。